洛尘

只愿戚顾携手一生。
浮生三叹,不叹悲欢,一叹花疏酒淡,再叹无人知弦断,三叹夜已尽,春将阑。
浮生三唱,不唱离殇,一唱明镜秋霜,再唱积尘小轩窗,三唱人已老,秋将凉。

—— 【戚顾古代】烟花易冷(赠盏大成痴完结)(合写)

|・ω・`) 庆贺成痴完结(❁´ω`❁) 阿盏女神接受请接受我的爱 ( ͡° ͜ʖ ͡°)

顾念:

先要祝贺盏大 @盏宁 成痴完结么么哒。果然是真大手,二十万字我这辈子也就只能梦里想想了2333333

这篇贺文是跟高高 
@独孤洛尘 一起写的,主要是她动笔。在此要对倍受我折磨的她表示下感谢嘤嘤。本来想捅刀子,但是现实太骨感了。至于乡村爱情什么的,望我真诚脸。



风不止,雨未停。


邙山沾上浓雾,越往深处走,便越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白衣人左手提剑,右手擎着油纸伞,稳稳地走在铺满青苔的山路上。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挺直,鬓角染上微霜。太多的风雪,让他开始佝偻。


但是他依旧步履沉稳,哪怕脚下的泥土溅脏了他的白衣,他走得还是不快不慢。


白衣白雾,和着他眼眸里少有的空茫,让人几乎要错觉他是在走入梦,或者连他自己都只是梦?


他稍稍低下头,看着厚绿的青苔,复又望向迷蒙水雾里远处久经风霜的高塔。这只是赶赴一场现实里迟到了太多年的约,他想。


他已不是会为一朵悬崖上的蔷薇倾身的少年,太多的江湖风波,让他早已无可冲动,也无法冲动。


但当再听到故人的名字时他竟还是难得的失了常。他想,应该是因为已经等太久了。


顾惜朝。


时间已经太久,他的故人有些已然离散,有些已然生死两隔,他要道别的要送走的都已经离开。唯独剩下顾惜朝,他仍在等着顾惜朝。


等他什么?他不知道,也许是再跟顾惜朝喝一碗炮打灯,也许是再跟他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也许是寂然相坐,相对无话。


但不论是什么,他觉得总该再见他一面,是不需说出口的,他对他唯一的知音也是生死的仇敌的承诺。


地处深山加上年久失修,寺庙已然一片破败景象。牌匾松松垮垮地斜挂在门口,他站在庙门口收了伞挟至腋下,仰着头瞧着难辨字迹的牌匾,多年波澜不惊的心开始有点犹豫,有点期待。


这么多年了还是要见到他了……


终于要见到他了……


 


十三年前金兵南下,徽钦二帝被掳,汴梁城破,血染千里。


诸葛正我与四大名捕死守汴梁,最终丧生,唯剩一重伤难治、武功尽失的追命被戚少商所救来到杭州。金风细雨楼因戚少商为保存实力定下的计划早已南迁,在杭州很快扎稳脚跟。戚少商利用金风细雨楼的资源消息,不断为追命寻医问药。在水芙蓉的照料下,追命拖着病体苟延残喘地又活了十三年。


十三年里,每年追命都会抽出一段时间独自北上,不过去的时间越来越短,从原来的一个多月,慢慢变成后来的半个月。


戚少商知道他去干什么,但他从来没问过。他知道追命是去看一个人,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那个人的事情,因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他的知音,也是他的死敌。


当年皇城一战后,铁手依诺带走了一身伤病的顾惜朝。为了防止其他人的追杀,铁手把他藏在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顾惜朝的具体位置,包括戚少商。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何必自寻烦恼。


直到汴京城破,铁手临死前,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追命,托付追命代为照看。


追命便尽心尽责,带病年年北上。他跟戚少商已是至交好友,却对他从未提及顾惜朝一字半句。


戚少商也默契地不问,风起云涌的江湖里他有了太多的事情要操心,要挂怀,那场千里追杀早就被世人遗忘,时间久到有时候戚少商以为自己也忘了。


被多年病痛折磨的追命最后还是撑不住,走了。


等戚少商赶到时,一身白色孝服的水芙蓉正跪在一座新坟前烧纸。她听见脚步声却没有回头,只一边往灼眼的火光里添着新纸一边说道:“去洛阳邙山的伽蓝寺找顾惜朝吧,他在那等你。”


戚少商握紧了手里的剑,站在檐下听着雨水滴在屋檐上急促稠密的声音,夹着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聋。他竭力平静心神,抿着唇却是苦涩意味。


他想若是顾惜朝此时就在他身边,一定已经开始对他嘲讽冷笑了。


他们两个像两只刺猬,不用靠近就可以将对方扎得遍体鳞伤。他恨顾惜朝的狠辣绝情屠尽他大半亲友,顾惜朝恨他坏了他平步青云一展才华的梦想。他们知晓对方的抱负与决心,然后在下一次见面时又不留情面地算计着对方,像是不死不休。


然而现在,前尘已散。他抬起头仰望檐下露出的灰暗天色,直到心跳完全平复,天地间唯剩下雨滴地面的声音,他才回转身,抬脚进了寺庙。


寺庙并不大,正对着大门的是本寺唯一的主体建筑,大雄宝殿。戚少商走进大殿,看到左手边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正在扫地。抱了个拳,戚少商说道:


“大师,晚辈听说有故人在此,特来寻访。”


老和尚停止扫地,眯眯眼看着戚少商问道:


“施主可知道旗亭酒肆?”


“晚辈知。”


“可知道这世间最好喝的酒是什么?”


“炮打灯。”


“可知这世间最难求的是什么?”


“是知音。”


老和尚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施主请跟老衲来。”


穿过大殿的后门,一条青石板路弯弯曲曲的通向寺庙后山。


青石板由于常年行人,早已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地方像酒盅一样盛满了雨水,一脚踩下去,水花飞溅。戚少商的鞋子湿了,衣角泥渍沾上水花晕染凌乱,可是他并不在意。此时的他低着头在想事情,想一件很重要他却一直没有想的事情,那就是见了顾惜朝,他第一句该说什么。他急切的、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个问题。


然而他还没想好,老和尚就停下了脚步,道了声“阿弥陀佛”,才扭头对戚少商说:


“施主,到了。”


戚少商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一番作为太多余了。


一眼望去,眼前除了山还是山,不远处还可以看到一座七层浮屠塔。若说有的话,只剩下身前不足十步之处的一个土丘了。这是一座孤丘,周围再也没有一个像这个样的土丘了。现在已是秋季,满山枯叶荒草,只有这一处孤丘上面芳草萋萋。一如初见时,茫茫大漠中的那一抹青色,染绿了半壁黄沙,也染绿了自己心中的一片荒田。


“顾施主死前说,他一生做了许多坏事,留下尸身不过是一个把柄。干脆自己来,一把火烧了这残躯,把骨灰撒在这孤丘上,省的死后被其他人挫骨扬灰。”


死了,他居然死了?


喉间一阵腥甜蓦地涌了上来,肋骨处的旧疾突然又开始扯皮带骨地疼痛,戚少商一手用力按着腰腹,一手紧攥着伞柄,指节已然泛白。他强压下腥甜,死死盯着眼前那青绿色的狐丘,目光似痛似怨似不甘似无奈。


他怎么能死?


这么多年里,戚少商从不提顾惜朝,因为他一直相信他活着。爱妻傅晚晴的死让他死不得,他的傲骨也不容他轻生,所以他便理所当然地念着那个人,不宣于口的情感,杀不得放不得,那就索性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可是眼前所见不容他质疑,顾惜朝是真真切切地死了。


他的爱恨嗔痴都牵着这一个人,如今这个人只成了一缕青烟,他戚少商该何去何从?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老和尚摇摇头,看眼戚少商,又道一声“阿弥陀佛”,走回了屋里。


戚少商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雨停了又下,天色已晚。


他走进大殿,神色如常,对着正在打坐的老和尚说道:


“烦请大师带我到他的屋子看一下。”


老和尚点点头,起身带路。


顾惜朝住在寺庙的一处独立小院,空荡的院子里只剩一棵枯死的老树。推开顾惜朝的房门,老和尚点了一盏油灯边走边说:


“顾施主生前一直住在这里。他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好,还跛了一条腿,后来病越来越重。铁施主有时间就上山一趟,送药送银子。后来铁施主死了,崔施主就来了。顾施主逝去之后,崔施主按照顾施主的遗愿依旧每年都来,每次来都会在这屋子里坐一会儿。这房间还是顾施主生前的布置,我隔几天就过来打扫一下,防止落灰。”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交给戚少商:


“这是顾施主的遗物,他说他的知音会来看他,现在你终于来了,我也可以把这东西给你了。”


说完把灯放在书桌上,就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戚少商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包袱,包袱里只有三样东西,一卷画、一本书、一个小册子。戚少商拉开卷轴,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长发及腰,温婉动人——顾惜朝的妻子,傅晚晴。书是戚少商拼起来的《七略》。而那本小册子,戚少商从未见过。


坐直身子,把灯拉得近一点,戚少商就着灯光认真的看了起来。


甫一打开,难言的惊诧。小册子第一页便是当时二人旗亭相见时戚少商对他所说的话。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旗亭初见,青衣书生拾级而上,他见这人在边关大漠里却有一派江南风流,从来坦荡的他是以不顾逆水寒的铮铮作响真心夸赞。他以为顾惜朝早已不在意或者不记得,不想顾惜朝记得这样清晰,还在这句话旁边重笔批注,“我当时应该直接出手的,戚少商,可我竟被你当时的坦荡打动,回了你一句英雄气概。”


顾惜朝的字像他的人,龙飞凤舞,笔意风流,偏偏这句话写的力透纸背,他可以想见顾惜朝写下这句话的愤懑与恼怒,想他在这桌前捧着册子,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咬牙切齿的写下这些字时鼓着嘴唇气鼓鼓的样子,竟然不自觉抿唇笑了起来。


“说你是疯子的人他才是疯子!”(戚少商,你可知道当时我内心的挣扎?我奉命杀你,却不愿杀你。这世上唯你知我,却为何偏偏是你?)


“我没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知音。”(我在这世上,除了晚晴,竟只剩下你这个知音。)


……


戚少商翻着册子,看的小心且仔细。册子的页脚很多都有磨损,书的边边角角写着很多批注,有的被划掉又重写。


最凌乱的批注在京城决战那一页。顾惜朝写了皇城决战,写了晚晴自刎,写了灵堂他带着晚晴离开,写了他听见戚少商那句心急之下为救他说出他性命轻贱的话。那一页的每个字顾惜朝写得无比用力,边角的批注更是被划得七零八落,墨水滴在纸上乱得不像话。戚少商从杂乱的批注里好容易看到顾惜朝没有删去的一句话,他写着,我要是杀了你,晚晴就不会死。可是戚少商,我竟然还下不去手。


戚少商想,下不去手的,何止是你一个人?从连云寨到皇城,千里逃亡里他日日夜夜念着顾惜朝的名字,想着千百种杀死他的方法,可是次次看着他,戚少商便再也下不去手。想到最后,他想那千里的血债,他该跟顾惜朝一起背。


小册子并没写完,顾惜朝写完京城一役后竟然还在写,从戚少商做神龙捕头到入主金风细雨楼,桩桩件件都有记录。


戚少商破获江南大盗一案。(足见其功夫又有精进,人越发沉稳。)


戚少商任金风细雨楼代楼主。(今后定成群龙之首。)


戚少商用计抓住叛徒。(方法甚好,但过于妇人之仁,不斩草除根必留后患。)


大宋国势衰微,金国虎视眈眈,戚少商,为了保存实力,金风细雨楼该做好南迁的准备了。


……


字迹越往后越凌乱,甚至可见滴落在纸上的墨滴。


大概是病重了吧,戚少商一边往后翻一边想。


等看到小册子写到自己到达杭州的第三年就一片空白了。


戚少商合上册子合衣躺到顾惜朝的床上。


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桌,一个木柜,一张床。


这便是顾惜朝余生的世界。


戚少商开始觉得冷。


灯花爆了一下之后熄灭,整个屋子顿时陷入黑暗,唯有一缕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微弱的白光里身穿白衣的戚少商睁着眼看着屋顶角落里已然结下的蛛网,重又陷入他曾经无数次陷入的,寂寞。


世人尊崇他的白道之首,敬仰他的一代侠名。他有了新的兄弟,有了新的红颜,却每每在觥筹交错中,陷入深深的寂寞。夜里他常常一人坐在屋顶,喝遍大江南北的美酒,却从来不醉。他只醉过一次,旗亭的那一次,让他伤极痛极,从此不醉,清醒地寂寞,久到寂寞入了他的骨,烙入他的心。


他此生唯有一知音,他的寂寞也只会有那个人懂。可是,他们已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佛有七苦,顾惜朝便让他尝尽了这三苦。


午夜梦回,顾惜朝,你可曾有半分后悔,或是半分不甘?


戚少商苦笑,决绝如顾惜朝,怎会后悔或不甘?他千里追杀,是为出将入仕,与妻匹配,他愿在此耗尽余生,是为妻子遗愿,甘画地为牢。


可那本小册子如同一个账本,记下的是顾惜朝对他戚少商的情,带着血泪的情债,让戚少商对顾惜朝爱不得,恨不得,杀不得,求不得。


三苦苦入心,他卸下腰间系着的炮打灯一口咽下,只觉得往日的壮怀激烈成了肝肠寸断。


生在苏杭,葬在北邙。我们辗转半生,一个在杭州活着,一个在邙山葬着,剩了个生死两隔。


你妻子去世,死前孤身一人,而我已然亲死友尽,孑然一身。你看,我们的最后的结局是多么相似。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戚少商躺在床上,听着一整夜的雨声,想了一整夜的回忆。他想起满天染血的黄沙,想起铁马铮铮金戈之鸣,愈发用力地想,却愈发想不起那一身江南青烟和一曲高山流水。


第二天清早,老和尚见他,双手施了个礼,悠然一声长叹,“施主,生死便是放下。”


戚少商回礼,看向腰间系着的逆水寒,“佛说人有轮回,那生便是死死便是生,何谈执着,何谈放下?”


老和尚默然,半晌只念句“阿弥陀佛”转身离去。


戚少商走到孤丘前,取出晚晴的画像和那本小册子在孤丘前烧了个一干二净,直到看着火苗熄灭,在地上留下一圈黑灰,才回了江南。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那满丘碧草一夜枯槁。


 


 


 


 


烟花易冷 - 周杰伦


繁华声 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 辗转一生 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 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 又一圈的 年轮


浮图塔 断了几层 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 一盏残灯 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 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 等你弹 一曲古筝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听青春 迎来笑声 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 温柔不肯 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 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 我是否还 认真


千年后 累世情深 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 岂能不真 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 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 跟随我 浪迹一生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雨纷纷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我听闻 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 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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